總匯葉子

老媽失智了。

原來「想不起來」、「忘記」跟「失智」的距離這麼近。

幾年前，媽媽開始很多的「想不起來」…

我總是安慰她：「人老了，記憶力本來就比較不好。」

有一天她叫錯我的名字，我心一驚，問她：「我是誰？」

她冷冷回我：「你空空啊…不知道自己是誰喔…」

更近幾年，媽媽出現更頻繁的「忘記」…

我總是幫他複習「今天星期幾？」「今天早上吃了什麼？」

有時會抽考：「我是誰？」

她認真的回答：「我的女兒…第二個女兒…」

去年，老媽失智確診…

醫生提示：接下來會忘記回家的路…然後會忘記家人…

忐忑的我，從此不再為難她的記憶，

總是直接報上名，幫她輸入資料、加深印象…

這樣的老媽，

白天大家上班上課時，還是喜歡自己趴趴走，用盡方法讓看護走人。

這些讓我們傷透腦筋的「用盡方法」，

有時倒也算安慰著我們--「我們家老媽還機靈得很。」

去年底還認得回家路的老媽，在回家的路上被車撞了。

我在急診室找到她。叫她：「媽~~」

她茫然看著我：「你是誰？」

車禍造成的硬腦膜下腔出血，讓老媽的記憶更加混亂。

開刀後，我們的低標期待是老媽能恢復到認出家人。

兩周前醫生巡房時問老媽：「我是誰？」

老媽說：「醫生。」

醫生又問：「她是誰？」

老媽說：「護士小姐。」

醫生指著我問：「那她是誰？」

老媽想了一下：「女兒。」

醫生接著問：「什麼名字？」

老媽想了想，很困惑：「…我忘了…」

寫LINE給家人，聊到以上…

大姐安慰我：「三分之一正確。」

前幾天老媽精神不錯，一直用國語跟我碎念，猜想是看護是陸籍的關係。

我逗她說：「媽媽今天一直說國語耶。」

媽媽突然說：「奇怪我怎麼一直說國語，一定是出車禍，靈魂被交換走了…」

呵…不要擔心啊…老媽！

我可以確定會有這種想法的靈魂，絕對是我的老媽無誤啊！

老媽，今天1月21日星期三，天氣很好喔。

早上的稀飯好吃嗎？

回家喔？

等你腳能走路、等妳能自己尿尿，醫生就會讓我們回家了。

我喔？

我是妳第二個女兒啦！

圖＆文：葉子